打靛
靛,指靛青。深蓝色,是化学染料出现之前,中国普遍使用的一种天然还原型染料。靛青是用蓝草的叶子制造的,其制造过程叫“打靛”。
打靛需四个靛池。其中两个叫“泡池”,圆形,直径一丈,深七尺左右;一个叫“仓子”,也叫“打池”,正方形,边长六尺,深三至四尺;另一个是“走池”,即沉淀池,长二丈,宽六尺,深三尺左右。另外还得在靛池周围留有相当的空地,以备晾晒靛青用。
蓝草长成后,主家往泡池倒进水。接着在某日早晨,趁露气未于之际,带人割足蓝草,随即投入泡池。此后,得有专人住在现场,随时观察泡池,掌握发酵情况,以防蓝叶过烂,出现使人伤心的局面。常言道:“吃一顿饭,坏一池靛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等到池水发绿,中间向上泛气泡,用手指研蓝叶,感到既不硬、又不过烂时,靛即熟了。此时就得马上开始打靛。
打靛的指挥者,叫“池神”,由有经验的人担任。打靛开始后,由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,以最快的速度,使用秤(一种采用杠杆原理制成的提升工具)和木桶,将泡池中的靛水打上来,倒入打池。“池神”舀一定数量的石灰水倒入打池。此后,众人站在打池周围,手拿木耙(一根木棍,顶端装有木板)翻搅打池里的靛水。也有由一些十五六岁的男孩裸体入池,用身体翻搅靛水的。民谣中说“打靛哩,胡溅哩”,即是这种劳动场面的写照。人们经过反复翻搅,使石灰水和靛水混匀,加速其化学反应过程。“池神”通过眼观、手摸判断石灰水和靛水的反应效果。若效果欠佳,“池神”便指挥人们加靛水或石灰水。当达到最佳效果后,“池神”便命人拨开木楔,取掉档板,将打池里的靛水放进沉淀地。
打靛时,人们所唱的劳动号子叫“打靛歌”。旧时,耀县城西锦阳川里的打靛歌是:
领:咳…… 合:
打靛靛呀,吃面面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收大蓝呀,割小蓝呀,咳呀噢嗬咳呀!
咱穷人呀,为吃穿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川道里呀,实在忙呀,咳呀噢嗬咳呀!
脊背水呀,打硙子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抢收种呀,腰子弯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汗水流了,一河滩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上官路呀,往东看呀,咳呀噢嗬咳呀!
官路通的,耀州城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出东门呀,往东瞅呀,咳呀噢嗬咳呀!
东岸子有个药王山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药王山呀,是宝山呀,咳呀噢嗬咳呀!
青石台台,有千万呀,咳呀噢嗬咳呀!
铁狮子呀,驮旗杆呀,咳呀噢嗬咳呀!
黑虎灵官,站两边呀,咳呀噢嗬咳呀!
一天门呀,实在高呀,咳呀噢嗬咳呀!
老婆娃娃,换口气呀,咳呀噢嗬咳呀!
一下子上到转角楼呀,咳呀噢嗬咳呀!
《千金方》子刻上头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庄家汉有病不用愁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药王爷坐在大殿上呀,咳呀噢嗬咳呀!
红袍加身,好威风呀,咳呀噢嗬咳呀!
三炷香呀,点着了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敬我药王,显神灵呀,咳呀噢嗬咳呀!
一年四季,保平安呀,咳呀噢嗬咳呀!
风调雨顺,有吃穿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咳咳咳咳,路上看呀,咳呀噢嗬咳呀!
路上过来个骑驴的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新媳妇呀,顶盖头呀,咳呀噢嗬咳呀!
尖嘴下巴,在外头呀。咳呀噢嗬咳呀!
掌柜的担的饭罐罐呀,咳呀噢嗬咳呀!
白蒸馍来红豆子饭呀,咳呀噢嗬咳呀!
吃饱了呀,好好干呀,咳呀噢嗬咳呀!
好干呀,美美地干呀,咳呀噢嗬咳呀!
打靛这一天,主家须拿出酒肉招待所有参加打靛的人,否则是不体面的。
靛水经过沉淀后,排掉浮水,即成乳状,再经过晾晒,成为豆腐块状,这就是靛青。此时如有买主,即可出售。若无,便用瓷瓮装起来,以待价而沽。
制靛需要大量人力和资金。因此从事这种副业的,都是富裕户,贫苦人家是没有力量的。民谚中说:“穷不离蒜,富不离靛”,就是这个道理。如今,化学染料取代了天然染料的地位,已经很少有人种蓝,打靛者也不见了。